文 | 日青創藝有限公司 總監/策展人 洪榆橙
每個城市的出現,似乎都有部分雷同:適合生活的自然環境、地理位置造就的群聚,人口逐漸匯聚,就業機會增加促使經濟繁榮……岡山城市早期發展的原因也來自於此。但是每個基於差不多理由而成為城市的地方,也因為多變元素彼此交雜而產生出各異文化,例如我們也不可忽略政經體制與統治權力的因素對岡山的影響,包括航空廠、空軍學校、工業與科學園區的設立等。
即便在現代國家城市規劃的概念介入之後,以及全球化現象中,跨國企業店家、國際娛樂遍佈於各大城市,造成一種同質化的現象,城市長時間鋪就的獨特紋理仍然可循蛛絲馬跡去發現,它們藏在那一棟棟新建的大樓底下、開闊的柏油道路旁、公園老樹旁的神社遺跡中……硬體建築的殘存,就像是這座城市的歷史骨架一般,而城市血肉,遍佈在每一位曾經或現在居住此地的人的家中、心裡。
在接觸、認識岡山人的過程中,我遇見居住此地的族群,包含了祖先很早就居住於此的閩南人、1949年前後跟隨國民政府來台的中國各省族群,還有菲律賓的外籍移工。即使是不同時間、來自不同地方的人們,彼此卻展現出極大的和諧感。其中有兩個例子:一是早期在欣欣市場(位於眷村建築群中間)裡做生意的布商,與眷村裡的外省族群關係熱絡、互動密切;而空軍的非外省軍官,也因居住在眷村裡,而和所有眷戶鄰居老小、軍隊裡的單身榮民互相照應。
那些相遇伴隨著許多的遷移。移動需要重新安頓與人際、環境的關係,找到心中安頓的連結。在現實的層面裡,安頓來自於安全的居所;內在的安頓,來自於真實的自我認同與歸屬感。在面臨岡山又一波開發浪潮之前,相信不同立場與背景的人,心裡或許有期待、有憂慮、或無可奈何。此時藝術所能採取的位置,是觀照與陪伴。
而「箱子」所隱喻的,可能是從原生地移動到本地帶的那個行李箱;是定著在此地後,隨歲月積累儲藏在衣櫃、抽屜的生活點滴,是有天將再移動到其他地方時,打包搬走的紙箱。我們嘗試舉著一盞藝術的燈,打開一個個存放在人們大腦海馬迴裡的記憶箱子,隨著訪談的問答、以及邊創作邊閒談的時候,彷彿跟著走進了他們回憶的深處,看見那些光照的角落,再拼湊出屬於岡山與其他地方的不同,以及岡山人彼此的相同。
藝術往往能用抽離的姿態、帶著一種新的視野,去開展出模糊又抽象的空間,而正是這樣沒那麼理性務實的距離,便能帶來全新的眼光。藝術方法有時不具實質的政治或經濟推進力,卻可能讓擁有此項權力能力的人,願意停下來,往回看、也想想未來。